毋忘VIIV

那時候，我只有一歲。直接二十年後的今天，才忽然從渾沌中醒悟，「啊，原來是這麼一回事！」

很慚愧，從前的日子，只是抱點疏離的不平。知道一點大概，也僅此而已。

也許是一直下意識在避開。直至一個月前，六四的圖像，並沒有出現過在眼前。或許應該說，出現過，但我卻總是眼神飄忽的避開避過。

小時候，可以推說是沒渠道看到。長大了，就沒有藉口了。

中學時期的自己，總是忙著讀書忙著考試忙著沉溺於安穩和平的謊言當中。從前會想，都過去那麼久了，為什麼還要一直提一直提一直提？平反，到底是要平反甚麼？我是茫然的。然而，這種茫然並不足以推使我自己去找資料去了解。

歸根究底，還是因為覺得這事，距離我太遠了。遠得沒辦法想像。六四二字於我似乎只是中史書上微不足道，略略一提的兩個符號。意義是有的，但不深刻。

陳一諤言論所引起的爭論，忽然給了我一個戳破安全網的勇氣。不能否認，我也一度因為他的話，而陷入了迷思。但是批評他的聲音太多，多得無法忽視，於是我才把心一橫要看清楚。睜開眼去看清楚。我不想自己的想法再因為誰誰誰說了甚麼甚麼甚麼，而左搖右擺。我想用自己的眼睛、用自己的腦袋去分辨。

於是那些照片與片段就躍然眼前。

於是我就看到了。用心的看到了。

然而，像從前的我的人，還有太多太多。不說別人，就說我一個同學。我說六四，她回我一句：「六四係咩黎架？」我目瞪口呆。她是真的不知道。她不是唯一一個。他們都說，啊很熟，但又是甚麼呢？解釋給他們聽嗎？又嫌煩。歷史對他們來說，太過沉重。是煩。是悶。是事不關己。（曾經我也是這樣吧。）

考試不重視、教科書會略過的歷史，就彷彿是子虛烏有的事。有聽過有聽過，最後也不過是聽過而已。

那一刻，我才感到了悲哀。才明白了，人們為什麼要年復年的高呼「毋忘六四」。那不是一個口號，那是一個信念，是一個堅持。因為，假如不力歇聲嘶地呼叫，吸引零星游離中的注意力，六四終有一日，於香港也無法免於遺忘。

看到泣不成聲。受不了。無法在短時間內重看第二次。